幼女秀场 诳骗表见代理骗取他东谈主财物组成糊弄罪（第1292期）

何仕林  陈俊颖  范京川

裁判要旨

        被告东谈主的行径是否组成民法上的表见代理，不影响对该行径的刑法评价。被告东谈主特出职务权限，诳骗责任便利骗取他东谈主财物，组成糊弄罪而非职务侵占罪。

        □案号  一审：（2020）渝0236刑初310号  二审：（2021）渝02刑终476号

案    情

        公诉机关：重庆市奉节县东谈主民稽查院。

        被告东谈主：郭洪全。

        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东谈主郭洪全于2020年3月入职重庆市海成（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奉节县招商部（以下简称海成公司），任招商办事专员，追究商铺招商及向租借商铺的佃农催缴房钱。同庚5月至7月期间，郭洪全在履行前述职责历程中，取得了商铺佃农的信任，并从公司财务室盗取了盖有财务专用章的空缺收款收条。后以公司款式向出某某等9家佃农收取房钱等款项整个408272元，并给部分佃农出具了暗里填写的收款收条。郭洪全将大部分赃款用于赌博毁坏品。同庚7月25日、郭洪全被捏获归案，到案后简直供述了不法事实。公诉机关指控郭洪全犯职务侵占罪，问法院拿起公诉、建议判处郭洪全有期徒刑2年3个月。

        海成公司对告状书指控的定性不予认同，以为本案应定性为糊弄罪；郭洪全明知我方莫得收取房钱的职责，仍谎称代佃农缴纳房钱并收取占为己用，其主不雅见地是诓骗佃农、骗取佃农财帛，而非侵占公司财产；郭洪全实施不法莫得诳骗职务上的便利，只是是责任上的便利。

        被告东谈主郭洪全十分辩白东谈主均对公诉机关指控的不法事实和罪名无异议，淡薄郭洪全莫得造谣事实诓骗佃农缴纳房钱，收取的房钱等款项数额与缔结的租借合兼并致；海成公司也莫得明确示知佃农郭洪全的责任权限，佃农向郭洪全缴纳房钱是基于对郭洪全职务的信任。郭洪全组成职务侵占罪。

审    判

        奉节县东谈主民法院经审理以为，被告东谈主郭洪全以罪犯占有为见地，造谣事实、瞒哄真相，骗取他东谈主财物，数额宏大，其行径已组成糊弄罪。郭洪全无代收、代缴等经手、经管客户缴纳房钱等钱款的权柄，莫得诳骗职务便利实施不法，涉案钱款尚未进东谈主公司账户，亦并非公司财产，故郭洪全的行径不顺应职务侵占罪的组成要件。奉节法院以郭洪全犯糊弄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6个月，并处罚款5万元；责令被告东谈主郭洪全退赔各被害东谈主财产赔本。宣判后，郭洪全招架，淡薄上诉。

        重庆市第二中级东谈主民法院经审理后裁定驳回上诉，撑持原判。

评    析

        本案触及的问题是公司职员诳骗表见代理骗取他东谈主财物的行径定性。一种不雅点以为：表见代理权利外不雅阻却行径东谈主对善意第三东谈主的糊弄不法，处罚间隙的填补应转向检修行径东谈主对果然权利东谈主的财产不法。①本案中，被告东谈主诳骗表见代理实施不法，公司当作财产赔本的最终承担者，行径东谈主既莫得对其实施糊弄，也莫得使用暴力、挟制等时期，系聘任骗取佃农的时期，高明窃取公司财物，组成盗窃罪。另一种不雅点以为：表见代理系民法对毁伤驱散承担的二次分派，不行当作责罚认定的前置要件。行径是否构罪以及该当何罪，齐需把柄行径时的不法组成要件进行判断。②被告东谈主莫得代收、代缴房钱等款项的权限，涉案款项亦并非单元财物，因此不组成职务侵占罪。被告东谈主特出职务权限，诳骗责任便利骗取他东谈主财物，组成糊弄罪。笔者讴颂被告东谈主组成糊弄罪的不雅点，原理如下：

        一、是表见代理与责罚并行不悖

        （一）刑民立法见地和价值理念的分歧使得表见代理与责罚互相颓唐

        刑法方法的基本模式是谢却，内容是认定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以及若何量刑，其价值定位是公谈高于效果，侧重保护根植于静态从容的权利实在，扎眼本色合感性；而民法见地是阐明民当事人体之间的权利义务关联，扎眼来去安全和经济效果，无意会为追求效果而殉难客不雅果然。③表见代理轨制即是典型。刑民之间的前述互异使得刑法与民法针对兼并案件事实，择取不同身分进行评判。刑法评价的是酿成赔本而非赔本承担，时常情形下，二者是重合的，但是两者不具有同等位阶的意旨。酿成赔本是不法行径对刑法保护法益所酿成的客不雅毁伤，具有不法行胜利接性与指向性特征。在财产不法中，财产遭遇赔本是一个客不雅事实，自后才是方法评价；④赔本承担是基于民事法律方法所作念的利益二次退换，见地是对民事法律关联进行缔造和抵偿，不属于刑法的评价限制。

        （二）行径有用性和正当性的分别判断决定了表见代理与责罚不错共存

        刑事看行径，民事看关联。⑤当作公法的刑法以行径为中枢，将行径的正当或坐法当作扫视维度，主要依据行径东谈主的主客不雅方面认定，而非当事东谈主之间的民事权利义务关联。民法律阐述以其私法属性聚焦民事行径的遵守，以是否违背法律、行政法例的遵守性强制性端正为尺度，重心检修行径是否在当事东谈主之间产生民事权利义务关联。刑法评价为不法的行径并不天然影响民法判断为有用的行径。如最高手民法院《对于审理民间假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十问题的端正》第12条端正，告贷东谈主或者出借东谈主的假贷行径涉嫌不法，或者一经收效的判决认定组成不法，当事东谈主拿起民事诉讼的，民间假贷合同并不天然无效。以为行径坐法律阐述合同无效的不雅点，本色所以刑法方法处理民事纠纷，以责罚替代民事连累。

        据此，表见代理与责罚互相颓唐且可共存，实体连累的认定应秉持刑民并行原则。表见代理详情的权利包摄分歧责罚的认定产生本色影响，行径是否构罪以及该当何罪，齐需把柄行径时的不法组成要件判断。本案中，民事视角的受损方是公司，但公司不是刑事视角的被害东谈主，因此以为被告东谈主系聘任骗取佃农的时期，高明窃取公司财物，进而认定被告东谈主组成盗窃罪的不雅点不竖立。争议焦点转为被告东谈主实施不法时罪名的认定，这触及职务侵占罪与糊弄罪的界分问题。

        二、职务侵占罪与糊弄罪的罪质及分辨

        职务侵占罪是指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元的东谈主员，诳骗职务便利，将本单元的财物罪犯据为己有，数额较大的行径。糊弄罪是指以罪犯占有为见地，造谣事实，瞒哄真相，骗取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行径。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不法主体、时期、对象的不同，中枢区别在于后两点，即行径东谈主是否诳骗职务之便罪犯侵占本单元财物。

        率先，职务侵占罪的主体是零碎主体，即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元的东谈主员。糊弄罪的主体则为达到责罚年岁，具有责罚智力的一般主体。刑法扎眼的是本色合感性，判断行径东谈主是否为单元责任主谈主员，本色性的依据是其是否在单元中具有一定责任职责或者承担一定业务行径，而不仅是审查判断主体阅历是否在方式上十足。因此，单元的试验戒指东谈主或者并不在任工名册的试验承担经管职责的东谈主不错成为职务侵占罪主体。⑥

        其次，职务侵占罪客不雅阐扬是诳骗职务便利实施，包括侵吞、窃取、骗取或其他时期，而糊弄罪的行径方式只但是造谣事实、瞒哄真相的骗取。诳骗职务便利，是指行径东谈主在实施不法时，诳骗自己因实践职务而获得的主宰、经管、经抄本单元财物的便利条目。主宰，是指行径东谈主在一定领域内享有调配、搞定本单元财产的权力；经管，是指行径东谈主对本单元财物直接负有看护、处理、使用的职责，亦即对本单元财产具有一定的处均权；经手，是指行径东谈主固然不具备前边两种情形，但因责任需要而在特定的时期、空间内试验戒指本单元财物，而不是将单元财物“只是从其手中过一下随即又要转递给他东谈主”。⑦质言之，诳骗职务之即是指行径东谈主基于其所具有的责任职责、权限，从而享有约略对本单元财物赐与占有、处分的上风条目。

        职务便利不等于责任便利。固然职务侵占罪的雏形是1995年天下东谈主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对于惩治违背公司法的不法的决定》第十条端正的，公司董事、监事或者职工诳骗职务或者责任上的便利，侵占本公司财物，数额较大的行径。该条规在过错容颜上将责任便利与职务便利并排，但是1997年刑法修改时删掉了“责任便利”的表述，仅保留“职务便利”的表述，这亦然将诳骗责任之便罪犯占有本单元财物遗弃在任务侵占罪除外的迫切原因。具体而言，诳骗责任之即是指与职责无直接关联，或者说不所以职责为基础的便利条目，如只是因为在某单元责任而老练作案环境，凭借责任主谈主员的身份而易于参加他东谈主看护大师财物的场面，较易接近作案狡计等。

        临了，职务侵占罪滋扰的对象是行径东谈主场地单元的财物及财产性利益，包括财物在单元经管、使用、运载中，一经被单元试验占有的实然情状，如一经转到单元账户的钱款；也包括固然财物未被单元试验占有，但按照有关商定或端正，该财物属于单元，只是基于某些原因暂未罢了权属回荡的应然情状。如秦某职务侵占、糊弄案中，收效判决以为，秦某具有销售车位并代为收排除售款项的权柄，被害东谈主按照商定将销售款69．1万元转入秦某十分指定的微信或银行账户，而不是公司账户，但其销售行径系公司职员宽泛履行职务，69．1万元按照条约商定应当认定为公司的财产。⑧糊弄罪的不法对象则是不特定的公私财物。

        三、本案应定性为糊弄罪

        如前所述，对于围绕表见代理权利外不雅激发的争议案件，刑民规制各有侧重。即使过后依据民事法律方法，认定被告东谈主造谣事实、瞒哄真相实施的不法行径组成表见代理，不利后果转由公司承担，但是表见代理与责罚互相颓唐且可共存，被告东谈主仍然应当科以刑罚，以糊弄罪论处。

        率先，郭洪全实施不法莫得诳骗职务之便而是诳骗责任便利。本案中，收取房钱等款项的责任由海成公司专职财务东谈主员追究，郭洪全莫得收款的权限，即其不存在诳骗职务便利实施不法行径的基础。究其本色，郭洪全实施不法系诳骗与佃农讲和的责任便利骗取后者的信任。

        其次，郭洪全罪犯占有的不是单元财物而是私东谈主财物。郭洪全实施不法莫得诳骗职务之便，佃农将涉案款项付至郭洪全指定的私东谈主账户，该款项未参加单元账户，不属于单元财物。

        临了，郭洪全诳骗其公司职工的身份，向被害东谈主瞒哄我方无权代收、代缴房钱等钱款的事实，造谣其匡助被害东谈主代缴钱款到公司的坏话，并盗取盖有公司财务专用图章的空缺收款收条，暗里填写后出具给被害东谈主，进一步骗得被害东谈主信任，被害东谈主基于诞妄意志而将钱款转入郭洪全个东谈主账户，顺应糊弄罪造谣事实、瞒哄真相骗取他东谈主财物的不法组成要件，应以糊弄罪定罪处罚。

        ①杨志琼：“权利外不雅连累与糊弄不法对二维码、租车骗保案、冒领入款案的刑民解读”，载《政法论坛》2017年第6期。

        ②游成婧：“表见代理与糊弄罪的民刑并行分析”，载《法学杂志》2019年第5期。

        ③吴加明：“合同糊弄罪与表见代理之共存十分释论通盘盗卖房屋案激发的刑民险峻及释论”，载《政事与法律》2011年第11期。

        ④张明楷：“三角糊弄的类型”．载《法学批驳》2017年第1期。

        ⑤刘宪权、李舒俊：“偷租行径之性质认定”，载《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16年第5期。

        ⑥周光权：“职务侵占罪客不雅要件争议多少问题谈判”，载《政事与法律》2018年第7期。

        ⑦陈伶俐：“职务侵占罪中职务便利与责任便利的界分”，载《东谈主民司法》2019年第35期。

        ⑧参见（2022）渝02刑终第15号刑事判决书。

        （作家单元：重庆市第二中级东谈主民法院、成渝金融法院、重庆市万州区东谈主民法院）

        开始：《东谈主民司法（案例）》2023年第5期（总第988期）幼女秀场